如何为一座拥有一千万人口的城市设计身份？
2023年底，曼谷市政府（BMA）启动“城市品牌设计”公开招标，最终由泰国知名传播设计工作室Farmgroup中标，预算近300万泰铢，项目工期120天，对曼谷城市标识系统进行研究、设计和实施。
除了去年底在网媒曝光的设计外，最先进入大众视野的实体设计，便是MBK天桥上的地标。设计以曼谷市徽绿色为基底，并列泰文和英文“Bangkok”字样。字体采用切边无衬线字体，看起来复古又不失现代感。地标贴纸的侧面则以稳重却不失色彩的紫色、粉色、黄色点缀。不过，即便在去年底设计成果mockup发布后，也获得了设计与艺术媒体及社区的一致好评。谁能想到，这次真正实施后，竟然引发全网热议？
曼谷都会区总人口超过1000万，是一个多元化的城市。为了打造备受期待的“曼谷城市形象系统”，Farmgroup与市场研究公司合作，调查了曼谷本地人、在曼谷工作的人、游客、外籍工人、政府官员等对这座城市的想象，最终达成了“绿色城市标志”的集体共识。
“市徽”源于1932年因陀罗骑着纳里斯王子绘制的三头四面象。三头四面象后来被定为曼谷的“市徽”。如今，曼谷市政府及辖下50个行政区、23个办事处以及官方医院和学校继续沿用。
农工集团将这个具有传统神圣意义的城徽作为曼谷城市形象设计的核心，并开发了其他延伸应用，同时也仔细研究了过去公报中使用的字体笔画，将传统字体拓展到“Sao Ching Cha”中英文字体体系中。
最后，考虑到城徽本身仍具有皇家的神圣性和不可侵犯性（例如不能放在地上作为地标供人踩踏，也不能张贴在公共垃圾桶上等），Farmgroup以因陀罗常持的金刚杵作为辅助设计元素，并搭配代表泰国的多彩色彩作为辅助色，以方便日后的延伸应用。
总结曼谷城市特征的三大争议：是否因为未能落实设计标准？是否因为设计缺乏公众共识？
自2023年底以来，Farmgroup设计的曼谷标识系统就出现在市政府的社交媒体帖子和大型广告牌上。然而，该标识真正受到“关注”是在“更换游客签到地标贴纸”之后。不少网友质疑，这种设计是否有必要？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这一设计主要存在三点争议：首先，“网友拍摄的照片”中实际显示的印刷贴颜色，因偏色，由原本庄重的曼谷市徽绿色，变成了类似泰国著名商店Lotus的绿色；其次，印刷贴的亮面材质带来的廉价感，以及因贴不平整而产生的“气泡”，均使设计细节受到质疑；最后，字体设计采用了无“头”的设计，让人对字体的可读性产生质疑。
其他讨论还包括：相比于之前简洁的工业风loft地标横幅，新的设计过于花哨（是的，虽然外国人都在谈论泰国的色彩，但是一些泰国人也崇尚“少即是多”的极简主义）、字体看起来有些过时等等。
此外，另有网友爆料“天桥下的横幅设计花费300万泰铢”，引发又一波争议。针对网友的愤怒，市政府回应称，设计项目确实花费了近300万泰铢，但成果不只是横幅贴纸，还包括初步设计研究和11个设计细节，如英文和泰文字体（包括3组粗细）、辅助颜色、扩展应用，以及最重要的视觉识别系统规范手册。
Farmgroup 在整个事件过程中从未发表任何声明，但他们去年的采访让我们一窥城市标识设计背后隐藏的问题：“有些人可能会说，为什么不先用预算解决交通拥堵和空气污染问题，再开始设计项目呢？但我相信新的标识系统有助于聚集市民的向心力，有机会产生衍生的经济价值。比如，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会如何将这些曼谷的设计作为纪念品，就像人们去纽约会购买印有“I❤NY”标志的纪念品一样。”
针对上述争议，市政府发表声明，称已收到大家的批评和建议，并解释了设计理念和市政府推动综合标识设计成为官方应用在各种场景的野心。“通常在为客户规划和执行设计项目时，你只需要面对公司中的少数决策者，但当你为一个城市设计品牌标识时，这个设计会影响到每个人。有人曾说，‘民主’意味着不是 100% 的人会对结果感到满意，但你仍然可以尝试寻找共同点。” Farmgroup 的公共设计理念早已隐藏在过去的采访中。
争议事件发生后，市政府提供字体免费下载，甚至提供桥梁地标贴纸生成器，让大家发挥创意。市政府率先展开二次创作，将话题重新推向风口浪尖，成为将曼谷标识系统正面和负面批评转化为宣传的契机。
视觉识别系统、城市集体想象与公共设计问题
在泰国这样一个严重依赖旅游业、中央政府大力提升“软实力”的国家，从城市品牌和识别系统设计开始打造曼谷的全球形象，以带动后续的旅游效应，或许是一项很好的战略投资。
从更宏观的层面看，曼谷在201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创意城市网络评选为“设计之都”，这不仅得益于中央政府创意经济局的努力，也有赖于曼谷地方政府的持续努力。
朱拉隆功大学商学院讲师表示，设计确实非常主观，但不能只看申请书的印刷品，而要看设计如何为城市设计奠定基础，透过清晰的设计使用规范手册，整体视觉识别系统可应用于各种场景，同时仍保留曼谷市政厅的一贯形象。
泰国知名字体设计公司Cadson Demak创始人在社交媒体上公开表示，终于有一款官方字体可以让泰文和英文字母共存排列，而不是拼凑起来的混合字体（因为通常同一种字体大小，泰文字符会短一点）。“大家争论的MBK天桥上的贴纸是否是外国人打卡的地标，其实反映出泰国没有官方的地标建筑，这是一个需要更深入讨论的问题。”
设计介入城市、推广城市品牌，不只依赖企业形象设计，也需要相应的推广，让民众认识、适应、进而认同新的设计。某种程度上，曼谷城市形象系统的争议也可以作为一次探讨的契机，也是民众参与城市品牌建立的另一种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