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泰国为何能在列强瓜分中保持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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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半殖民地和殖民地不一样。在近代西方殖民者瓜分东南亚的过程中,泰国是唯一一个还能在形式上保持独立的国家。和日本一样,泰国在列强的刺激下实行改革:日本的改革被称为明治维新,泰国的改革被称为朱拉隆功改革。1868年10月1日,朱拉隆功登基成为泰国新国王。确切地说,当时这个国家还叫暹罗。朱迪·福斯特和周润发主演的电影《安娜与国王》中的国王,就是以朱拉隆功为原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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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年,年满20岁的朱拉隆功开始统治国家。当时,暹罗的土地几乎全部集中在封建贵族的手中,广大平民和奴隶只能依靠封建贵族过活。这些封建贵族想尽一切办法把佃农和奴隶绑在土地上,为他们干活。贵族们不断压榨佃农和奴隶的劳动收入,拒绝在暹罗发展新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因为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们对这种新生事物的不确定性还是充满排斥的。与此同时,暹罗还面临着严重的外来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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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缅甸已并入英属印度,南边的马来半岛建立了海峡殖民地,东边的越南被法国征服。暹罗只能在英法夹缝中生存。早在1864年,暹罗就主动与英国签订了《包林条约》:允许英国在曼谷自由贸易,暹罗对英国商品征收的关税税率不得超过3%。两年后,暹罗与西方七国相继签订了类似的条约。1867年,暹罗将其在湄公河以东的柬埔寨领土割让给法属印度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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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3年,法国派炮舰开进曼谷河,逼迫泰国签订《曼谷条约》:附属于暹罗的老挝被割让给法国统治下的印度支那,并赔偿300万金法郎。同年,暹罗将掸邦割让给英属缅甸。1904年,暹罗被迫彻底放弃湄公河以东的土地。1909年,暹罗将南部的吉打、吉兰丹等地割让给英国马来亚殖民地。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泰国已失去约54%的土地。虽然泰国是东南亚唯一一个没有被列强殖民的独立国家,但泰国的独立是以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失去大片领土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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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拉隆功在与英法打交道时,曾费尽心机。他利用英法之间的矛盾,相互牵制,勉强把暹罗打造成英法势力范围之间的“缓冲区”。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改革自强,顺应历史潮流,才能在残酷的丛林法则中生存下来。朱拉隆功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早在还是王子的时候,他就系统地学习了泰语、英语、巴厘语和梵语,还学习了射击、武术、骑马、骑象等科目。他热爱古代历史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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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8年8月,朱拉隆功参加法国科学考察队,在曼谷以南140英里的三里屿观测日全食。1870年和1871年,尚未掌握政权的朱拉隆功两次访问新加坡和爪哇;1872年底,他访问印度。作为暹罗历史上第一位出访的国王,朱拉隆功对暹罗国情和世界形势有比较深入的了解。从印度归来后,他下令在王宫内设立两所学校:一所教授泰语,另一所教授英语,取名“玫瑰园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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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改变了传统以寺庙为中心、僧侣为教师的教育方式,揭开了泰国教育史上的新篇章。事实上,这已经拉开了朱拉隆功改革的序幕。朱拉隆功在掌权之前,更多的是通过改变自己宫廷中人们的生活习惯,向周围的人灌输改革思想,并没有真正介入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制度。早在掌权之前,朱拉隆功就要求宫廷成员穿西式礼服,免除下跪,废除宫廷中的体罚,将他们的发型改为西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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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年朱拉隆功上台后,终于可以腾出手脚在国家进行全面改革。他改革的突破口是整顿国家财税制度:1824年至1851年拉玛三世在位期间,暹罗盛行包税制——政府把征税大权包给有官场背景的商人。这导致大量资金落入包税人的腰包,而国家资金则存放在王室金库中。此时王室金库与国库并无区别,暹罗人尚未认识到要把国家金融体系与国王的私钱分开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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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3年朱拉隆功执政后,立即成立税务署,颁布《保税令》,统一全国税率,废除包税制。至此,暹罗中央政府从包税人手中收回了税收征收权,有效地制止了各种偷税漏税的违法行为。从1892年开始,暹罗开始实行国王私库与国库分开管理。暹罗还从法律上规定和确立了土地私有制,实行货币土地税征收,不断降低土地税率。1874年,朱拉隆功开始推出执政后的另一项重大改革举措——废除奴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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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暹罗的奴隶制已经存在了六个世纪。当时暹罗的奴隶按照法律可以分为七种,但实际上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可赎回奴隶和不可赎回奴隶:因债务问题而失去土地而卖身为奴的农民,有的与主人约定了服役年限,有的则是永久奴隶。奴隶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无权杀死他们,但可以随意转卖或转让给他人。如果母亲是不可赎回奴隶,那么她的孩子也是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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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拉隆功在位第二年,便在法令中明确规定,1868年以后出生的奴隶之子,一律成为自由公民,家奴年满21岁后,即可获得自由,并废除债奴制。在朱拉隆功去世的两年前,暹罗已基本完成废除奴隶制。朱拉隆功废除奴隶制,不仅解放了暹罗奴隶,使他们摆脱了被奴役的悲惨命运,而且削弱了地方封建贵族的势力,加强了中央集权,为国家在现代资本主义制度下发展农业、工业和商业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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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年,朱拉隆功颁布诏书,成立参议院,协助国王处理政务,讨论即将颁布的法律。不久后,枢密院成立,作为国王的私人顾问机构。1892年,暹罗模仿西方发达国家的内阁制,改革中央政府,提高行政效率,但并未改变暹罗国王拥有绝对权力的绝对君主地位。在改革中央政府的同时,暹罗的地方治理结构也进行了重大调整。在此之前,暹罗的地方治理模式与我国秦始皇统一前实行的封建制度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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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根据贵族的功绩,授予他们爵位和封地,这些封建贵族和国王派驻的大臣共同统治地方。朱拉隆功废除土地制,代之以俸禄,奖励有功人员。此后,暹罗地方官员全部由中央政府任命。而作为政权基石的军队,也和地方政府一样,完全被以朱拉隆功为核心的暹罗王室所控制:国王以暹罗军队总司令的身份牢牢控制着军队。1910年,暹罗十三名少将中,有6人是王室成员,半数以上的师长都来自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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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一时期暹罗行政体制和社会经济结构的一系列变化,以及暹罗面临的国际形势的变化,传统的以寺庙为中心、以僧侣为教师的教育模式已经不再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朱拉隆功在执政前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率先在王宫内进行了示范性改革试验。朱拉隆功的教育改革比财税制度、土地制度、行政制度的改革起步早,但发展进程始终比较滞后:王宫里的“玫瑰园学校”一直未能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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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1年,朱拉隆功创办了暹罗第一所西式大学——皇家卫队学校,并于同年开设了图书馆。这所学校虽然后来演变成朱拉隆功大学,但最初仍是一所训练皇家卫队的皇家学校,因此对暹罗整体教育改革没有产生太大的实质性影响。1887年,暹罗专门成立了参照欧美模式的教育部,管理国民教育,规范教育制度。同年,朱拉隆功在沙拉隆宫创办陆军军官学校,培养现代军事指挥人才,随后又创办了陆军军官学校和海军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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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新法、警察、师范学校相继建立,朱拉隆功还颁布诏书,选拔学生出国留学。暹罗的教育不再是贵族子弟的特权,平民教育开始在整个暹罗形成风潮。朱拉隆功按照西方制度改革军队,并结束了暹罗临时征兵的旧例,开始向士兵发放固定薪饷。1887年后,由于法国武装入侵,暹罗改组扩充军队,并配备了新式武器。在丹麦人里歇尔的帮助下,暹罗建立了第一批新式军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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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暹罗海军正式成立,并开始建造自己的军舰。1893年,暹罗成立国防部,1904年制定的征兵条例,禁止了用战俘后代招募军队、在地方行政首领指挥下作战的传统做法。19世纪90年代,朱拉隆功开始兴建现代化的交通和邮政服务,成功地把边远地区与首都曼谷连接起来,这对边远地区的发展和国防建设大有裨益。整个国家连成一个比较紧密的经济实体,促进了全国商品和货币关系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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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的铁路修建,把暹罗主产稻米区的湄南河三角洲与中部和北部新兴稻米种植区连接起来,使稻米出口成为暹罗最大的收入来源。林业和矿业虽然被外资垄断,但仍需向暹罗政府缴纳所得税,与此同时,暹罗的国家资本开始繁荣起来。以国王为首的暹罗王室和华侨富商,在碾米厂、罐头厂、水泥厂、纺织厂等地投入了大量资金,暹罗国家财政收入越来越高,国库越来越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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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罗利用丰厚的财政收入大搞土木工程:开凿运河,修筑铁路和水闸,铺设电线和电报线,组建警察部队,建立医院、博物馆和图书馆,开办新式学校。到1909年,暹罗的人均GDP甚至达到清政府的17.3倍。暹罗人口由朱拉隆功即位时的500多万增加到900万,医疗条件的改善使暹罗人的平均寿命提高了5岁以上。到1910年,泰国军队共有9个师,5.4万人,与法属印度支那的军队相当,甚至曾在战争中对法军取得小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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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拉隆功的改革虽然为暹罗的现代化奠定了基础,维护了国家的独立,但暹罗并没有像明治维新后的日本一样沦为帝国主义国家。朱拉隆功的改革虽然使泰国没有沦为列强的殖民地,但当时泰国还是一个像中国一样的清朝统治下的半殖民地国家。夹在英法两大强国之间的泰国虽然在改革后国力有所增强,但为了避免被英法瓜分,只能尽力在夹缝中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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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将自己定位为英法之间的“缓冲国”。19世纪50年代,泰国曾试图与法国结盟,抵抗英国的侵占;当法国势力在暹罗扩张到一定程度时,暹罗利用英法之间的微妙矛盾,聘请英国顾问,并授予英国商人部分矿产开采权,以换取英国对泰国主权的保护。泰国的佛教信仰本身就强调不争,所以在面对英法入侵时,暹罗的心态很放松:反正也打不赢,干脆放弃边缘地区,专心发展核心地区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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