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派我送朱先生到陆家营去

父亲派我带朱先生去陆家营。 时间是1941年的冬天。

那些年,日本飞机经常轰炸昆明,很多家庭被疏散到郊区。 我们一家人被疏散到卢家营。 卢家营位于昆明西南郊,距市区约十七、八十里。 德熙来我们家当家庭教师,主要是教导弟弟孔宪。

你为什么派我来为朱先生送行? 我不认识他! 我感到非常尴尬和不舒服。 我不说。 环顾四周,看看风景。 率先开口的是德西:“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何空景就好。”

这是我们说的第一件事。

很平常的一句话,让人无法忘记。

十七八英里后,我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听到鸡叫,陆家营就到了。

昆明的冬天一点也不冷。 走了十七、十八英里后,我已是满头大汗了。 我看了看德西,他的额头闪闪发亮,估计也很热吧。

德西那天穿着灰色长袍和浅灰色围巾。 她背着一包书,舔着头,时不时地用手指梳理着浓密的头发。 她手里拿着一根棕色的竹杖。 手杖只是一个装饰品,只是为了好玩。 那时德西还很小,不需要拐杖来帮助她走路。 西南联大的很多师生都使用手杖。 这是一种时尚。 我觉得这个“绅士”很酷,有一种风度。

朱老师来我家当家教。 他是我夜校实习班洪老师推荐的。 夜校的很多老师都是西南联大的学生。

妈妈把朱先生带进了她家。 孔先向先生行礼,两人算是师生。

德克西和我的家人相处得很好。 他为人随和,不挑剔,从不提出任何要求。 我妈妈特别喜欢他,说:“德喜很受欢迎。”

我还在城里读书,周六才回到卢家营。

我还是老脾气,见陌生人就很矜持害羞,脸红了,说不出话来。 直到遇到一道几何题,着急地挠头,我才硬着头皮向德西请教。

后来我就慢慢熟悉了。

有时我们到田野里散步,坐在高高的田脊上环顾四周。 昆明的天气就像“秋后江南草未枯”。 野花依然盛开,不时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 每次我们都会闲聊一些闲话。

德西问我课外读什么书,是否读翻译小说。 我说:你看,我记不住了,尤其是外国人的名字,好长啊! ——“那是因为你看不够,不习惯。”

我说我的教育水平不高。 我小学时在一所教会学校上学,是一名转学生。 后来到了初中、高中,作业越来越高级。 代数、几何、物理、化学……我跟不上,我很担心。 德熙道:“我可以教你,何必担心呢!”

昆明冬天的阳光让我们很温暖。

Dexi的解释非常清楚。 很多时候,我会对一个问题感到困惑,但是德西的几句话会突然让我恍然大悟,让我明白了。 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我很奇怪,他学的是中文,为什么理科这么好? 德西说:“我本来对物理感兴趣,后来对古代文学感兴趣,所以就换了专业。” ——“古文字?我们中国书里提到的象形文字,是同一个东西吗?” ——“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我那儿看看。”

卢家营有一座小桥。 德喜住在桥东东侧,妈妈住在桥东西侧。 德喜每天过桥吃饭。 我从来没有去过他家。 我的一些朋友住在楼上楼下,我怕他们会散布谣言。 那年德西二十一岁,我比他小四岁。

我决定和德西一起去他的住处看看。

他写了很多战国文献,随处可见。 这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他让我坐在桌边,看着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单词,然后说:“看看这个单词多漂亮!要了解一个单词的来龙去脉,你必须做大量的研究。这很有趣。”

有趣的?

德熙后来在古文字研究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 他说:“我在大会的时候,并不想当一个人,我只是想好好学习。” 他的好友汪曾祺在《纪念德熙》一文中说,德熙的治学完全是功利性的。 。 这一点我最清楚,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我迷失在学术中,忘记了世界,忘记了自己。 德西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无法抹去。

德西每周进城一次,上课,处理一些私事。 剩下的时间就在陆家营度过了。 他在陆家营生活了两年,对我们来说就像家人一样。

1943年后,德西迁入市区。 我在文林街地藏寺巷楼上租了一个房间。 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看他。 我去的时候,他拿了一个铜柄直筒瓷茶壶,盛了一壶水,买了一些芝麻糕。 我们喝了茶,吃了芝麻糕。 芝麻糕很好吃。 德熙的同学一看到德熙出来喝水,就知道:何空景来了。 他们不会打扰你。 我们的关系在德熙的朋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德西表示愿意和我一起住,并等待我的答复。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妈妈,她也同意了。 我父亲反对。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答应让我给他的一个朋友做他的儿媳妇。 他觉得退婚在他的脸上不好​​看。 我的婚姻在我们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决心取消婚姻,嫁给德希。 我父亲终于同意了。 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女儿。 我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果断地做任何事情。 父亲邀请了联大中文系教授唐澜和物理系教授王竹熙来见他(他大概认为这是“门当户对的婚姻”)。 他还收到了德熙母亲的亲笔信,同意我和德熙结婚,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

我父亲不同意“一切从简”,想以传统的方式举办婚礼。 布置了一个婚礼大厅,摆好了几张宴会桌。 正面盒上有唐兰先生赠予我们的墨宝。 王竹熙先生作为新郎父母的代表主持了婚礼(王先生是德熙叔叔彭焕武在清华大学的同学和朋友,也是德熙的物理老师)。 来了很多客人,有我父亲的家乡,有朋友,还有德西的同学。 他们都很高兴。 奶奶和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德西那天穿着挺括的深灰色西装和雪白衬衫。 他非常英俊。

那天我穿了一件白色缎子连衣裙,白色拖地纱纱,脚踩白色皮鞋。 亲戚特意给我烫了头发,化了淡妆,可以说是自然又好看。 客人散去后,德希茫然地看着我。 他感觉昨天和今天不一样了。 他深情地低声说道:“真漂亮!可惜美丽的辫子被剪掉了。”

我们乘坐一辆挂着红球的汽车回到我们的新家。 曾奇陪我们坐车来到千居街染布巷。 那天下着小雨,到了门口第一件事就是把被雨水浸湿的车上的彩绸拆下来。

我上楼把唐老师写的字挂起来。 这些字是用金字写在朱红色的蜡纸上的。 就是《诗经》的前四句:关关酒酒,在江岛。

淑女好,君子好吵。 德克西是绅士,我是淑女!

我很开心。

——《长相思-朱德熙》

首页:《长相思——朱德熙人》是中国著名语言学家朱德熙的妻子何孔静为纪念朱德熙而写的一本书。 河空很欣赏朱德熙的知性品格,更喜欢他的真诚。 在她的笔下,德熙是一位善于发现、分享美好、关爱家人的好丈夫。 书中回忆了朱德熙40多年来的日常生活,温馨感人。

孔敬_孔敬大学_孔敬在泰国哪里

两人相爱至深,相伴到老。 不料,德熙先于孔敬离开,留下了孔敬。 在朋友汪曾祺的鼓励下,我写下了关于德西的回忆。 孔敬一生从未外出打工。 他在家照顾丈夫、抚养孩子,默默地帮助德西干活。 朱德熙在获得巴黎第七大学荣誉博士学位时说:“我事业的成功有一半的功劳是我的妻子。” 这是对孔敬最大的尊重。

何孔静女士是有福的。 她在家里精心收集了许多美好的生活回忆,以便在德熙离开后支撑她漫长的相思之情。 我们也有幸读到相思凝结的文字,让我们对如何过上美好的生活充满信心:活在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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