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路线并没有按照最初设想的那样进行和完成,最后最亲密的朋友也离开了我,他的离开让我成长,这也让这段经历值得回味,虽然不是一个好故事。
怀着一去不复返的心情,我们离开成都,飞往昆明,准备从那里飞往泰国清迈。
到达昆明准备办理登机手续时,值机人员要求我出示离开泰国的机票后才能办理登机手续。而对于朱利安来说则没有这样的要求。
我只好从清迈全价订回昆明的机票,准备出境后再退票,虽然只是小小的不便,却也打击了我们出发的热情。
我们逛了清迈的几家自行车店,最终买了一辆轻便结实的自行车。Julien原本想买专业的行李袋挂在自行车的前后,但觉得那种装备太过花哨。最后我们在自行车店老板的建议下,用橡皮绳把行李袋绑在自行车后面,简单又稳固,但容易摆动,难以控制。
买好单车后,第二天我们就出发去拜县,选择这里作为第一站是因为这里是山中天堂,有好几家有机农场,Julien 想去这些农场做 Couchsurfing(交换住宿)。不过从清迈到拜县,要翻山越岭,路途极其艰辛危险。
在热带地区骑行,首先要克服的就是路途的炎热。清晨的路上热得令人窒息。我和 Julien 只骑了几公里,背脊就被晒得火辣辣的,身上也大汗淋漓。太阳太刺眼了,眼睛都睁不开。幸好沿途有便利店可以补水降温,偶尔还能碰到卖椰子和西瓜的摊位。
新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我不得不下意识地用力往下推,保持身后的行李平衡。很快我的手掌就肿起来、麻木了。Julien 的行李比较轻。他就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他很热情,骑得也很好。他总是骑得比我快。他经常回头看我,或者问我是否还好。
越往北,离山越近,路也变得起伏不定,上下坡后,我们渐渐累了,时不时下车推车。泰国人骑着摩托车从我们身边经过,时不时冲我们微笑,时不时竖起大拇指。朱利安虽然满头大汗,但一直说不累。
道路两旁的稻田渐渐稀少,我们无意间已经进入了一个峡谷。突然,头顶乌云密布,下起了雨。起初雨水稀疏,但很快身后就传来了雨声。我们躲在一处屋檐下。屋主看见我们,笑着请我们进屋坐下。我们谢过主人的好意,却只是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主人又过来,给了我们几根香蕉吃。我们拒绝了两次,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他也开心地笑了。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小时后,我们又上路了。经过一家兰花园环绕的家庭旅馆时,已经快下午 5 点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已经饿得不行了。我们决定在这里吃饭,然后过夜。
这家酒店的桌椅全部是木制的,餐厅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一盆兰花,桌子之间摆放着大型植物或木雕,餐厅的一角是一个假山池,池里盛开着各种兰花。
餐厅里就我们两个客人,老板递给我们一份菜单,只有泰文,但有图片。Julien看了一眼,就推给我点菜。我点了一份椰奶蔬菜汤和两份泰式炒面。
泰国菜的份量不大,我们一人点了一碗米饭。泰国米饭晶莹剔透,米香浓郁。炒面一如既往的好吃。用椰奶煮的蔬菜汤有点特别,里面有小玉米,泰国小圆青茄子,胡萝卜,洋葱。还有几颗像芋头一样的白色块状物。Julien觉得味道特别,问我是不是芋头。我尝到了菠萝蜜的甜香。我猜那是菠萝蜜的核。Julien很惊讶:“真的吗?”他把信将疑,等老板来结账时才问了问,得到了老板肯定的回答。
为了躲避高温,我们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当天要爬山,去拜县的山路蜿蜒曲折,最高处海拔1500米,我们无法想象它的高度,但我记得每次坐旅游大巴去拜县,我都会被颠得东倒西歪,迷茫不已。
我们渐渐感觉到行李的重量,路也开始往上走。然后我们不停地拐弯,有时进入深谷,谷中树木遮挡阳光;有时站在悬崖边,悬崖上满是绿色。再拐几个弯,原来的路已经在悬崖下,抬头一看,上面还有好几条路蜿蜒而上。在我们以为的最高点上面,其实还有更高的地方。这段路陡峭崎岖,我们没法骑自行车,只能推着车走。在上坡的急转弯处,我因为后面行李太重而摔倒,车子也翻了。
到了中午,我们的衣服已经湿了又干又湿了好几次,每到阴凉处,我们就会停下来,在地上打滚,补充水分,休息。几次之后,我们的水瓶都空了。然而,我们前面没有村庄,后面没有店铺,也没有山泉溪流。我们又走了一两个小时,走走停停,这时,我们全都口渴难耐,喉咙发痒,咽下去的口水都带着甜味。
午后的阳光格外灼热,于连严重脱水,体力逐渐减弱,慢慢落在我身后。我回头一看,他已经不见了,便停在一棵树下等他。此时,我四肢麻木,躯干僵硬,极度饥饿口渴,吞咽困难。
过了好久,于连终于推着马车上来。他的衣服湿透了,脸、胳膊、肩膀和脖子都被晒伤了,鼻尖和睫毛上都是汗珠。他把马车丢在路边,躺在落叶上,伸了好几个懒腰,翻了好几个跟头,大口喘气。 他休息了一会儿才跟我说话:“你渴吗?我好渴啊,感觉坚持不住了。于是我就在路边拦过往的车辆,有一辆摩托车停下来告诉我没有水了,我问他前面有没有商店,他好像没听懂我的话。后来我又招手拦下一辆小车,是泰国司机,我问他有没有水,他说没有,我不信,他让我去他车里看看,我看了看,发现真的没有水,我感觉他没有骗我。看我这样子,我猜他是不忍心骗我了。我们本来应该在前面的村子里买点水的,可你们怕重,盲目乐观,以为后面有商店!” 我这时候已经不是最渴的时候了,便安慰他:“快下山了,很快就有商店,下次一定要准备足够的水。”
幸好,我们确实很快开始下坡。或许是对生命源泉的极度渴望,于连“呼呼”一声滑下,消失在远处的密林中。我怕转弯时摔倒,不敢开得太快。再加上我们是在悬崖边上行驶,我身心俱疲,所以有些紧张。耳边呼呼的风声提醒我速度够快了。我小心翼翼地踩下刹车,后轮的摩擦声不时在山间回荡。一路下行,我的右手麻木疼痛。
穿过一片树林,视野豁然开朗。我站在悬崖上俯瞰拜县山谷,对面山势险峻,龙脉起伏,山谷雾气弥漫,佛寺金塔熠熠生辉,几缕浓烟滚滚而起,稻田、农田依稀可见。我们之前来拜县两次,分别是九月和十月。那时雨季渐淡,稻田郁郁葱葱,进入绿黄相间的季节,色彩混杂,风情万种。今年五月是拜县旱季的尾声,雨水稀少,干热干燥,稻田荒芜,山野荒凉。然而,其美景丝毫未减。
我不知道朱利安已经把我抛在后面多远了。最后,我看见他停在峡谷边等我,他似乎恢复了一些精神。这里的山峦起伏,雾气朦胧,我能听到山鸟的歌唱、瀑布的潺潺流水声,偶尔还能听到凉风的吹拂。抬头望去,一棵黄绿色、红橙色的无花果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松鼠和小鸟在其中嬉戏追逐。
我们继续下坡,很快就到了进入拜县的检查站,终于看到检查站旁边有一家商店。刚停好车,朱利安就直奔冰箱拿出了一大瓶水。在我还在买单的时候,他已经拧开瓶盖一饮而尽,不一会儿,只剩下半瓶水,他递给我。我迫不及待地仰头喝了下去。冰凉的纯净水冲到我的脸上、脖子上、衣服上,我张大嘴巴接住水,从唇齿到喉根再到胃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凉的趋势。越渴,水就越甜。
朱利安看着我喝完半瓶水,又要了一大瓶,一饮而尽。我们回过神来,又要了两碗炒面,终于感觉呼吸都平静下来了。我们瘫坐在店里的长椅上,舔着肚子喝着水,恨不得躺下。
休息了许久,我们又重新上路。Julien松开刹车,一路呼啸,左拐右拐,很快就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等到路变得平坦,我们来到了二战纪念桥。过了这座桥,我们进入了拜县峡谷。又经过半个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拜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