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年前,大学毕业不到一年,我来到泰国曼谷,开始了我的第一个永久居留权。
刚走出机场,炎热的天气就扑面而来。 站在使馆宿舍楼内远远望去,一栋栋红色屋顶的房屋掩映在绿植之中。
有人说泰国分为热季、雨季和旱季。 也有人说,只有两个季节:炎热的季节和更热的季节。
我在这里度过了4年零4个月。
使馆就像中国南方城市的一个大庭院,种满了大树。 有时,一个大菠萝蜜从树上掉下来,没有人碰它。
我是从窗口签证官做起的,那时的我精力充沛。
泰国新年泼水节过后,签证数量从平日的1000多份激增至7000多份。 一晚上做了1400多份,9筐。 加班后,领导用自己的钱给我们买了汉堡。
深夜,我开车送同事回家。 一路上大家有歌有笑,丝毫不觉得累。
我常常得把几袋签证申请表拿到焚化炉里烧掉,直到最后一页化为灰烬,而我却无法离开。
干完活后,他常常从头到脚都沾满白灰,只有两只眼睛还是黑的。
有一天,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来换护照,我发现这是一本假护照。
护照被没收,人们必须被驱逐出境。 虽然他是非法来到这里的,但他多年前就娶了一位泰国妻子,生了三个孩子,还在曼谷做了一些小生意。 把他送回去就等于拆掉他的家。 我怎么忍心呢?
因此,我们向国家提出建议:以人为本,尽量给他发放新护照。 当护照交给他时,该男子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对于他来说,这本护照就意味着一个家。
我还收了签证费,一上午最多收了200万泰铢,约合人民币40万元。 其中不少是旅行社打包的,每件价值10万元。 还没来得及去柜台数钱,街上已经排起了长龙。
我只能在钱条上写下旅行社的名称和金额,直接扔进抽屉里。 下午我又用点钞机,再也没有错过。
旅行社的送货员看到我午饭时间买不到东西,有时会跑到街上买盒饭送给我。 然而盒饭太辣了,我吃不下,心里却感到温暖。
后来离开签证处,偶尔回来办事。 弟弟们看到我,兴奋地用中文喊:书记,书记。 就像朋友再次见面一样。
热带水果中我比较喜欢榴莲、山竹、红毛丹。 中午没时间做饭,就吃了四十多个红毛丹充饥。
同事们知道后,就多做了菜和饭,约我一起吃。
当时我23岁,是使馆最年轻的成员。 在异国他乡,同事就像家人一样。
曼谷监狱有300多名华人囚犯,其中90%是毒贩,90%的人都会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大多数被判处30年以上甚至死刑,但死刑执行的很少。
有一次,一名女犯写信说自己刚被抓,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正值月经期,希望使馆送一些卫生巾。
我和一个男同事去商店买,到了才发现卫生巾有好几种类型。 两个人都看不懂,茫然地看着它。 我感觉周围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我赶紧抓起几个袋子就急匆匆地跑了。
我曾多次参观监狱。 半尺厚的铁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犯人躺在水泥地上的垫子上,头对着别人的脚,脚对着别人的头。 有些人就这样一待就是30年。
有一名来自香港的毒贩被判处死刑。 问他需要什么帮助,买东西,寄信? 他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电视上。 他信政府上台后,决心铲除毒品,并决定执行一些死刑。 当他被带到刑场时,他回头一看,我在电视直播中认出了他。
曼谷是非法移民的中转站。 很多中国人花3万多美元去曼谷旅游,准备假证件,然后去欧美。
这里的走私者会强迫他们付出更多的代价,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他们就会除掉他们。 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到使馆寻求帮助。
一名女孩被走私犯拘留并羞辱,最终跳楼受伤。 作为走私团伙的证人,我们安排她在郊区的疗养院受到保护。
有一天,另一个女孩来了,哭着告诉我们她是如何被走私犯殴打和抛弃的。 我们先把她送到同一家疗养院留宿。
然而,女孩一到疗养院,就以买东西为由,将之前的女孩引诱出来,上了一辆停在疗养院外的面包车,迅速离开。
警方分析,她很可能是走私团伙派来的卧底。 目前还没有关于目击者女孩的进一步信息,警方也找不到她。 目前尚不清楚她是否被噤声。
当时,曼谷的华文报纸经常报道各种碎尸案,大多是由于华人帮派之间的仇杀。
一群来自香港的老赌徒在酒店豪赌,赢了很多钱。
他们从酒店出来,前往机场。 他们被该团伙安排的一辆出租车接走,并停在高速公路上。 伏击杀手用冲锋枪将几人打进了马蜂窝。 警方通知我们去领取尸体、联系家人、处理后事。
那几年,我看到了人性最恶的一面。
我喜欢晚上跳进宿舍楼下的游泳池。 夜静悄悄的,水面波光粼粼。
游累了,我就靠在泳池边,仰望星空,想念远方的她。
我第一次在校园里见到她是在我大一的时候。 她有一头飘逸的长发,穿着白色的裙子。 我心想:这个人将来一定是我的妻子。
我们是在大三的时候才认识的。 我是一名志愿者图书管理员。 她把书包落在图书馆了,就来找我借钥匙。
毕业后,我来到北京,她在西安。 后来我被派驻在国外。
分开4年多了,我们只见过3次面。 其余的都是通过电话和信件。 国际电话每分钟一美元,信件需要两周时间才能送达。
在我住院实习的第四年,她来看望我,我们决定在大使馆结婚。 当时她要去法国留学。 她已经办好了手续,就放弃了。
我们在曼谷香格里拉酒店举行了婚礼。 除值班人员外,图书馆所有成员都参加了。
政治部的同事们用锅盖当手鼓,跳起了欢快的新疆舞。
武官处的同事们勇敢地从车顶天窗爬出,同时携带着相机在高速公路上记录车队的行进。
警方联络官将在婚礼期间对新婚夫妇施以“十种酷刑”。
我和她唱了我们都爱唱的《梦想的衣服》,跳了我们大学时常跳的华尔兹。
那时的爱情,简单、简单、执着。
泰国有1000万华人,曼谷有300多个社团。
我陪同大使、参赞到曼谷各个协会和社团,与富人和名人、唐人街的老年华侨、华文学校的年轻教师、养老院的孤独老人一起工作。
工厂奠基、慈善筹款、聚会庆典、婚丧嫁娶,我们都可以去那里,最大程度地凝聚海外华人的心。
有时我必须在一晚上跑两场红白赛事。 六点钟,我去寺庙参加一位华侨领袖家属的葬礼。 八点钟我换了领带,去酒店参加另一位华侨领袖孩子的婚宴。
由于参加人数较多,很多俱乐部活动都是在礼堂或没有空调的室外空间进行。 天气太热,即使用大风扇吹也不起作用。 活动结束后,我的衬衫湿透了。
正大集团董事长谢国民是泰国首富,也是使馆的老朋友。 他在该国进行了大量投资和捐款,为使馆修建了室内体育馆。 我多次陪同国内代表团参观谢国民家。 老婆自己做的,芒果糯米饭真香。
谢国民有一次出席使馆接待国内高层代表团的招待会,忘记带邀请函。 他没有去找人,让司机回去接,自己一个人站在酒店的角落里等待。
还有一位华侨领袖,名叫陈世贤。 他经常说,当我和泰国警察局长共进晚餐时,他信还是一名警察队长,背着包站在我们后面。
冲突。 他平静地说,不管你信不信,出了这扇门,你的脑子里就会有多个洞。
几次使馆遇到困难,他都伸出援手。 不料几年后,他在澳门赌场酒店房间内被一名前湖南老兵捆绑抢劫杀害。 凶手被捕后在澳门看守所突然死亡。
当主管侨务的领事参赞卸任、退休时,多位侨领都向他们送去了诚挚的礼物。 但他还是让我一一登记,回国后全额归还。
他还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出发的航班和时间。 但当我们到达机场时,数十名社区领导已经在等候。 他们排成一排,齐声鼓掌。
嘭——嘭——嘭——嘭——整齐而有力的掌声响彻整个机场大厅,路过的旅客纷纷驻足观看。 那一刻,我再也无法忍住泪水。
我时常想,作为一名外交官,在职业生涯的最后阶段能得到这样的掌声就足够了。
人生如潮水。 转眼间,20多年过去了。 当年使馆里最年轻的男人已经是中年人了。 有的老同志已经八十多岁了。 幸运的是,他们都身体健康。
还有很多人和事因为种种原因无法记录下来,有的也有坎坷。
我时常想起那些关心过我、帮助过我的人,我想念家人的感觉。
我从他们身上学到的最多的就是不畏困难,始终向前,说真话,办实事。
我时常想起泰国洁白的沙滩,雄伟的森林,夕阳下的大皇宫,霓虹灯闪烁的唐人街,黄袍赤脚的和尚,善良乐观的人民,街边卖粿条的阿姨,还有人民。在孔泰市场。 还有街头小贩、咖喱炒蟹、MK火锅、猪脚饭……还有像泰国人一样喜欢穿大短裤、人字拖逛超市的我。
泰国人有两个咒语。 一句话就是:幸福快乐。 还有一句话是:别担心,慢慢来。 现在想来,这也是人生一大智慧。
也许转眼间,我就退休了。
我会在泰国苏梅岛的海滩上开一家小酒吧,经常邀请国内的朋友来住几天。
白天,驾驶越野车环岛一周,或者去海里潜水、钓鱼。 晚上小酌几杯,明月明沙下谈友情。
人生有三万个日子,无暇顾及是非。 青云志已尽,江海日月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