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4日，巴育现身投票。本文图片：视觉中国
谁赢得了选举？
3月24日，泰国迎来八年来的首次大选。 上一次能够有效表达政治意愿的大选是在2011年，当时泰国首位女总理英拉·西那瓦当选。 3月28日，泰国选举委员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在100%计票后公布大选非官方结果：国家人民力量党赢得最多选票，赢得840万张选票； 其次是为泰党，赢得790万张选票。 据此前媒体报道，下议院各选区席位中，为泰党赢得137席，国家人民力量党赢得97席。
这次选举谁输谁赢，是泰国乃至国际社会都在讨论的问题。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不得不提一下2014年至2019年间成长起来的泰国政坛一匹黑马——新晋网红、富二代政客塔纳通。
塔纳通
塔纳通拥有华裔血统，祖籍中国广东。 他的父亲一代创立了泰国最大的汽车零部件制造商Thai Summit Group。 继承家族企业后，塔纳通迅速进行企业改革，数次扩大原有资产。 在企业管理上取得成功后，他的注意力转向了社会公益事业，包括个人兴趣的发展。 他爬过珠穆朗玛峰，去过南极，最喜欢的就是利用社交网站扩大个人影响力。 去年3月，塔纳通成立新未来党，要求、号召、鼓励、引导所有对泰国政治不满的新生代选民、边缘选民以及其他有想法的中产阶级人士，共同构建新的政治格局。未来在泰国。
新未来党在本次大选中获得80多个席位，成为泰国第三大党。 塔纳通代表了泰国新兴资本集团和新一代选民的尖端派系。
从选票情况来看，巴育有理由声称国家人民力量党赢得选举。 但如果看泰国大选的选区分布，为泰党约占40%，因此苏达拉女士作为为泰党的总理候选人，立即宣布为泰党获胜。
笔者认为，本次选举的最大赢家是新未来党。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塔纳通将在泰国未来的政局中占有一席之地，塔纳通也可能跻身泰国未来的总理之列； 对于为泰党来说，虽然第一次没有获胜，但从整体来看，也没有输。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泰国的选举制度：选举泰国总理的政治制度安排。
现任总理巴育自2014年政变上台以来，一直到2019年的五年间为连任奠定了基础。
2014年军方发动政变后，保守派阵营（保皇派、军事集团、泰国传统财阀和保守中产阶级）开始设计新宪法。 首先制定了临时宪法，然后开始起草新的“永久宪法”。 这部宪法的第二稿于2016年进行全民公投，虽然基本上有三分之一的泰国民众不同意，但还是获得了通过。 新宪法于2017年正式颁布，此后又以2017年宪法为基础起草了四部与选举法案相关的法律。 它们将于2018年底正式生效，然后今年的大选将开始。
2017年宪法的一项重要安排是，泰国大选后，由众议院和参议院联席会议选举总理。 这在当今各国的政治实践中是非常罕见的。 根据2017年宪法过渡条款的明确规定，泰国参议院现有250个席位由政变军官团选举和任命。 因此，泰国民众通常认为巴育在能否当选总理方面获得了250票。 在本次选举选出的500名众议院议员中，巴育如果获得125票以上即可当选总理。
目前，不止一个在此次选举中赢得席位的小党明确表示，并未提名自己的总理候选人，并支持巴育连任。 从推荐巴育为总理候选人的公民力量党目前获得的席位来看，巴育连任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次泰国大选的胜利者应该是保守派阵营，即公民力量党。 而且，2017年宪法规定，未来五年的总理选举将通过国会两院联合投票进行。 参议院每五年改选一次，众议院每四年改选一次。 也就是说，至少四年后，下一任首相仍将通过这种投票方式选出，甚至未来八年，将由保守派阵营的军人担任首相。
那么，巴育真的赢了吗？
巴育组建政府的困境
作为首相，如果他想牵头组阁，他的政党必须单独或与其他政党联合在议会中占据一半以上席位。 否则，如果政府在众议院提出几项法案，就会有几项被否决，政府基本就会瘫痪。
那么，我们来看看泰国政坛几大政党的现状。 目前，为泰党赢得137个议席，塔纳通的新未来党获得87个议席，总计224个议席，接近一半。 支持他信的为泰党和巴育是竞争对手。
新未来党的塔纳通可以说是打着“反军事”的旗号赢得了这87个席位。 他在选举后立即明确表示，可以与任何政党联手，但有三个条件：一是修改2017年宪法；二是与任何政党联手。 其次，重新审查巴育在第44条中的任意权力的合法性； 第二，改革泰国的军事制度，削减泰国的军费，削减至少三分之一的军队，并废除将军编制，因为泰国的将军太多了。 据不完全统计，泰国6700万人口中，就有1800多名将军。
塔纳通的要求直接影响军方利益，而2017年宪法规定，宪法修正案必须得到参议院三分之一以上席位的支持。 如上所述，参议院的250个席位是由军官团选出的。 塔纳通的宪法修正案要求几乎不可能获得参议院的支持。 因此，如果塔纳通与军方组成执政联盟，将是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组合。
除了为泰党和新未来党之外，不得不提的是泰国自由党的11个议席。 该党领袖是曾任泰国警察局长、以“打击黑帮”闻名的塞里皮苏。 尽管从理论上讲，军队和警察是一体化的，但塞里皮现在被认为是执政军政府的直言不讳的批评者。 此次选举，他高举裁军和军事改革大旗，一举拿下11个席位。 这也是一个不太可能改变旗帜的政治人物。
为泰党、新未来党和泰国自由党赢得了235个席位，这三个政党想要与巴育组成联合政府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意味着，巴育此次若想组阁，就必须将除这些政党之外的所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政党纳入联合政府。
另一方面，为泰党总理候选人苏达拉在3月27日的记者会上宣称，他深信为泰党与新未来党等6个政党组成的“民主阵线”政党，至少会赢得下议院。 255个席位，有权尝试组建政府。 为泰党和新未来党显然不满足于仅仅作为反对党在众议院抵制政府，而是想与巴育争夺总理宝座。 泰国军方与反对派之间的新一轮斗争或许才刚刚开始。
泰国未来将走向何方？
最后，泰国政治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我们先来梳理一下占据泰国政治版图中心的权力集团的变化。
20世纪60年代，泰国的核心权力掌握在保皇党和军事集团手中。 1992年5月流血事件后（编者按：1992年5月，数十万泰国民众参加反对军事干预政治的集会，军方以武力镇压，引发街头大规模流血冲突。最终（泰国国王介入调解解决冲突），军队短暂退出政治舞台，政府基本由民众选举产生。 然而，20世纪90年代，泰国小党众多，买票现象普遍，联合政府脆弱。 20世纪90年代中期，甚至五年内举行了3次大选，最“短命”的首相执政不到一年就当选了。
另一方面，泰国经济在20世纪80年代起飞，但在90年代投机盛行，经济一片混乱。 结果，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首先在泰国爆发。 金融危机发生后，泰国迅速进行了1997年的宪法改革。 这次改革最重要、对泰国政治影响最直接的就是促进大党的产生、鼓励大党的发展。 这次改革的直接结果是2001年他信派的全面崛起。2001年大选后，泰国进入“他信周期”政治时期。 2001年至2014年，除现任民主党领袖阿披实·维乍集瓦（Abhisit Vejjajiva）于2008年至2011年担任总理外，其他总理均为他信本人。 、他信的密友莎玛、他信的姐夫颂猜和他信的妹妹英拉。
2014年军方发动政变推翻英拉·西那瓦政府后，保皇派、军事集团和曼谷财阀联手控制了泰国的核心权力。 如上所述，巴育五年前就确定了连任目标，并为此做出了一系列安排。 那么，为什么以巴育为代表的军事集团必须上台，而不是像缅甸军方那样在选举失败后放弃权力地位呢？
1997年金融危机之前，泰国军方的经费主要来自两个来源。 一是军费，二是军品。 然而，1997年金融危机期间，原本不太擅长理财的泰国军方控制的各种资产全部流失在房地产投资上。 20世纪90年代末，泰国军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军费开支。 本来，军队执政的时候，军费开支不断上涨。 然而，他信上台后，军费开支开始下降。 他信执政中后期，泰国军队甚至无法进行正常的军备升级。 这也成为军方发动政变的重要原因。 泰国军费开支的另一个下降点是2011年，当时他信的妹妹英拉·西那瓦上台。 2014年巴育发动政变后，军费开支开始保持上升趋势。 因此，军人掌权时有着明确的利益。
塔纳通和塞里皮苏提出的执政建议都是裁军，这意味着他们希望通过裁军和削减军费来削弱军队对权力的需求。 这是以巴育为首的泰国军方无法容忍的，于是就形成了僵局。
泰国未来将走向何方？ 笔者认为，从长远来看，保皇派和军事集团将退出核心政治权力集团。 因为毕竟这两个政治团体所代表的政治力量有限，而为泰党在这次选举中的表现再次表明他信的政治经济理念得到支持。
泰国的未来有两条可能的道路。 第一个是五八年通过选举选出保皇党和军事集团。 如果真是这样，泰国的社会和经济会相对稳定，但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其次，也有可能再次发生政变，体制回到这次选举之前的体制，然后通过像1992年这样的重大变革，直接进入新的多元化体制。这将对泰国的社会经济产生极其严重的影响。
泰国未来走哪条路，取决于泰国人民和泰国政治家的智慧。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全球与亚太战略研究所副研究员。本文根据泰国大选第十六讲《从泰国大选看泰国政治逻辑》内容整理） 《北大亚太讲座系列》由作者主讲，并经作者审阅同意，澎湃新闻授权出版。）
